凉白开

天光乍破遇,暮雪白头老

《暮鸦》章5(双白/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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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振桓踏出大门,新鲜空气一点点灌进了肺,把刑侦支队里呛人憋闷的空气隔离起来。拐了个弯就顺理成章地看到了易柏辰。

他站在一个巨大的垃圾桶旁,周遭的空气里飘着一缕尚未散尽的烟草味。

“少抽烟,伤脑子。”

易柏辰懒懒地站着,也不正眼看人,好像马振桓是个若有似无的存在。他的身体大脑灵魂向全世界关闭,没人可以和他建立链接。

“我问你答,只有几个问题。”马振桓绕到他侧面,“你是不是之前就认识刘梦?”

“不认识。”嘴唇蠕了蠕,依旧是懒洋洋的姿态。

“你受过情伤?被人背叛过?”

易柏辰掀了眼皮子,朝他撩过去一个白眼:“麻烦你正视小爷这张丰神俊朗的帅脸,说这话你心不痛吗?”

马振桓瞥了眼这张熬了三天,胡子拉碴,眼袋能垂到地上的‘帅脸’,在心底回了句‘不痛’,然后快速收回了这股被某人传染的幼稚劲儿。

“你小时候…”

“马振桓,”易柏辰抖了抖烟灰,斜眼看他“别给你点阳光你就瞎灿烂,多看了几本书抓到了点细节就自以为能揣摩人心了?”

“至少到目前为止,书上的理论大部分正确。”

“呵,在我们这行呆久了,意料之外的事情成千上万。你们把人心捣鼓来捣鼓去,起了这个名字那个术语的,到头来你们说那些人个个有苦衷个个很无奈,那我们对受害的人怎么交代?你们遭的苦都是活该?那些天降横祸,命运多舛都是你们命里带的?”易柏辰勾起半边嘴角,笑意里充满挑衅,但更像是悲凉。

马振桓仿佛听见易柏辰的皮囊一点点碎开的声音,微微绷开个罅隙,透着蓝幽幽的光,里面藏的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他以往眼神里的揶揄,不羁,冷嘲热讽被收了起来,露出点真正属于‘易柏辰’的内芯。

“把所有行为共性归因于心理,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这是我们的工作,但这不是助长恶行的理由,相反,你要读懂人性的恶,你才真正直面猛兽。”马振桓顿了顿,“但是,惩恶扬善是你们的使命。但在你的标准里,应该好恶分明,法不容情。你得当个惩奸除恶的大英雄,代表正义保人平安。而我呢,如你所愿,就做一个揣度人心的伪君子。”

易柏辰盯着他的眼睛盯了会儿,头一回儿两个人间没生出噼里啪啦的火星沫子,而是安稳平静地对视着,妄图从对方的眼神里扒出点和自己迥然不同的东西来。

许久,易柏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陷下去的酒窝里带着点孩童般的顽劣:“那你猜猜我到底想做好人还是坏人?”

“不是人。”马振桓挪开了目光,抢过他手里将燃尽的烟头,掐灭,“哪有人可以熬三天三夜不睡觉的?”

“你这是关心我?”

“我怕刚来就克死了领导而上位,别人误会我是凶手怎么办?”

易柏辰不应话,只是冲着他慢慢地笑起来,眼角眉梢里都藏满了笑意。

午后阳光逐渐敛去了毒辣,徐徐暖暖地铺了一地。心上屋檐积着的陈年累月的冰雪,悄无声息地融开。

 

易柏辰再醒来的时候,已是当天深夜。整个警局里空荡荡的,只有马振桓背对着贴满照片的白板抱臂沉思。

“板都要被你盯出花了,”易柏辰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走到白板前说,“我们现在知道的是,刘梦是自己走的,如果这一系列案子都是同一个人所为的话,那么所有被害人必然和这个凶手藏着某种联系。”

马振桓沉吟了下,反问道:“刘梦是自己走的,那能和之前的案子归于一类吗?如果刘梦的案子只是个恰好的意外,怎么办?”

“不,应该不是意外,刘梦那张被绑的照片不可能一个人完成,”易柏辰拿了支白板笔,用力甩了下,在白板上演示起来,“你还记得黄毛说刘梦去沃尔玛只买了一盒牛奶吗?如果她不是随手买的牛奶呢?如果是有人让她去买的牛奶呢?你看啊,如果是有人让刘梦去买指定的牛奶,然后在牛奶里事先藏了某条讯息,刘梦得了讯息就出了沃尔玛,按照指示拐进巷子,和那人会合。这样子,我们在她所有的短信记录里都找不到任何的线索和痕迹。”

“你的意思是,刘梦和这个人认识,甚至很信任他?”

“是,在我们之前所有的案件里。我们都对凶手是如何在光天化日之下,不惊动任何人而带走受害人感到百思不得其解,而如果换一个角度想,是受害人自己走上的车,就很合理了。”

“前三起案件?你就听你和我提了一句,查案的过程里却并没有并案侦查。”

易柏辰愣了楞,语气的温度急转直下,直落冰点:“前三起案子的负责人,上一任刑侦队长,不认为这是连环案件,不同意并案侦查。”

“理由。”

“死法不一样,第一个人死于氰化钾中毒,第二个是割腕,第三个是煤气中毒。可是每一起案件都会寄过来两张被害人的照片,一张是现在的和一张是她年轻时候的,而且这些被害人往往都是哺乳期的母亲,高知女性,一模一样的行事风格,怎么可能不是同一个人?”易柏辰握拳砸了下桌子,一字一字念得咬牙切齿。

“你看过案卷吗?从失踪到被害者死亡,间隔大概是多久?”

易柏辰略微沉吟了下:“我之前自己翻过,恩…大概是十天,没错,十天!”

“那就很可能是同一个犯人了,”马振桓起身往沙发那走,“犯罪地点犯罪手法都可能随着时间环境的改变而改变,但是犯罪时长很难改变。这是犯人心里的一个安全区,多于或者少于这个时间他都会感到不适。还有……”马振桓顿了声,没往下说。

“还有什么?”

“没什么。”

“……”

难道要我一个学心理学的和你说我就是莫名其妙无缘无故凭着直觉很相信你吗?

马振桓腹诽着,把刚从沙发上摸到的黑色外套递过去:“套上。”

易柏辰这下冷得打了个寒噤,意识到自己只穿了件白色背心,而刑侦支队的窗户常年报废,穿堂风肆无忌惮地席卷了办公室每个角落。他伸手接过外套,在空中耍了个圈,帅气地套上:“就说你是关心我。”

“……”

 

吕鋆峰刚回来,就发觉了办公室两个老大之间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原来是各自占山为王,时不时来个领地厮杀。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却颇有了点狼狈为奸,啊呸,珠联璧合的意味。他冷不丁地打了个寒战,一个霸王就够收的了,这回又成了双。

他撇着嘴,不情不愿地举着小本本跑到易队长面前,还没开口呢,肚子就提前叫唤了起来。他正苦哈哈地抱怨着自己苦难深重,命如纸薄,下一秒鼻尖就敏锐地捕捉到了红烧排骨的香气。

“大峰。”

伴着香气传来的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扭过头:“呀!老赵老赵老赵!”

吕鋆峰几个箭步颠过去,一个熊抱挂在了赵志伟身上,委屈地瘪着嘴,就差吧嗒吧嗒落两滴泪了:“哎哟,还是你对我好啊,记得来给我送饭,我快饿死了。”

赵志伟笑眯眯地在小包子背上捋了两下,替他顺顺毛:“我刚从医院下班,回家吃了点,想到你还加班呢,就趁着散步,给你顺了点夜宵过来。”

“得嘞,好哥们,生死之交!”吕鋆峰泪眼汪汪地抓着赵志伟的手,结果下一秒就泪眼汪汪地扑在排骨上大快朵颐。

整个刑侦支队的人对赵志伟都不陌生,他老是来给吕鋆峰送饭,有时候还顺带着照顾其他熬夜班的同事。他朝着易柏辰笑着打了个招呼,瞥到他身边的马振桓的时候,愣了半秒,然后微微颔首,露出个礼貌的微笑。

易柏辰摸着下巴,笑的很玩味,侧头对马振桓轻声说:“全支队都知道赵志伟对吕鋆峰有意思,就这小包子还蒙在鼓里。这个傻不拉几的小直男,真是苦了老赵了。”

马振桓显然对警队的花边八卦兴趣缺缺:“我觉得,他是个很有分寸和教养的人。你看他刚刚和我打招呼,就和和你打招呼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打住打住,你看到一个人就瞎琢磨的毛病还是改改吧。眼光那么毒,交不到真朋友,小心孤独终老吧。”

马振桓笑着收了声,继续把目光投回吕鋆峰和赵志伟身上。

前者用饭菜塞满了整个腮帮子,鼓着嘴艰难的嚼啊嚼,嘴边抹了一圈油,活像只饿了三天再进食的小仓鼠。他边塞吃的,嘴还不消停,艰难地从齿缝里挤出零碎的几句:“唔…好吃…老赵手艺最棒了!”

赵志伟替他倒了杯温水,嘴上念着‘慢点吃,别噎着’,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弯出弧度,笑容温柔得能掐出水。

“啧,爱情的腐臭味。”易柏辰看了半天,从牙尖里酸了一句出来。

马振桓突然扔了瓶矿泉水过去:“易队长喝点凉水,塞塞牙缝。”

“……”

整个刑侦支队笑的前仰后和,饭菜香勾起久违的温情,一扫多日阴郁沉闷。

 

诚然,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可是同样的,温馨的日常的暖心的琐碎的幸福,也不在天堂,而在尘世的犄角旮旯里,在一顿饭里,在一杯水里,在一件外套里。

——恶有所偿,善得所扬。

是我和你,终其一生所向往,倾尽全力去追逐的方向。

前路踽踽,得尔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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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伟上线是要搞事情的!

我已经对我的破案进度不报希望了,写他两比较带感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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